說他是攝影師,不如說他是光影詩人,被侯孝賢導演稱為「一種境界」、被是枝裕和喻為「人道主義、女權主義、樂觀主義者」,他是李屏賓,曾獲坎城影展技術特別獎,並五度獲得金馬獎最佳攝影,在華人和歐洲電影節中獲獎無數,國際名導爭相邀約,而能否邀請到他的關鍵,其實非常簡單...

說他是攝影師,不如說他是光影詩人,被侯孝賢導演稱為「一種境界」、被是枝裕和喻為「人道主義、女權主義、樂觀主義者」,他是李屏賓,曾獲坎城影展技術特別獎,並五度獲得金馬獎最佳攝影,在華人和歐洲電影節中獲獎無數,國際名導爭相邀約,而能否邀請到他的關鍵,其實非常簡單。

 

 

英雄惜英雄

「以與老朋友合作為主,如果先答應了朋友,其他人只能說對不起。」念舊的李屏賓,接戲的態度也相當隨緣,很少要求先看劇本,對人總是充滿信任,英雄惜英雄,在他身邊自然聚集了一群有默契的夥伴,認真、謙虛而敦厚,是這些合作多年的老班底給他最直接的評價。

 

 

談到老朋友,就不能不提侯孝賢,兩人的緣份從三十多年前開始,一合作就不曾停下。李屏賓回憶兩人合作之初,為了了解侯導想要的畫面感,曾要求他多介入一些攝影,但侯導卻從未插手太多,給予他很大的空間,「當然壓力也大,他每次都拍不同類型的故事,我也想提昇自己的影像,他也是挑剔的人。」

 

幾年前,當李屏賓得知侯導將籌拍《聶隱娘》時,提議以傅抱石的國畫來比喻影像感,將人縮小,拍出大地狂野的滄茫感,以異於其他的武俠片,果不其然,《聶隱娘》的畫面藝術性獲得大眾極高的評價。大多時候,侯孝賢都讓李屏賓自己決定影像的呈現方式,但兩人難免也有意見出入的時候,像是拍攝《海上花》時,侯導表示想拍出油畫感,李屏賓試圖以自己的經驗去呈現,拍攝後,以追求寫實感著稱的侯孝賢認為李屏賓將畫面拍得太美,李屏賓於是在現場將燈關上,「你看,真正的寫實,是燭光,是鬼魅的光影,和油畫感是有出入的。」李屏賓認為,最動人的就是寫實的光攝,光是美卻不寫實不能打動人心。「我尊重導演,我為他服務,我們不斷地互相影響彼此」,經過溝通後,從此由李屏賓經手的侯孝賢作品,也誕生了一個「華麗寫實」的新詞。

 

沒有退路比較好
每一部電影,李屏賓都嘗試以不同的顏色拍攝,這是他挑戰自己的方式。在法國拍攝《印象雷諾瓦》時,有個鏡頭是從長廊暗處走向海天一線,使用移動攝影機拍攝,要跟7到8個光圈,助理認為不可能,因為全世界都不曾有人這樣跟過,李屏賓就自己來,拍完後,劇組緊張地打去沖印廠確認底片有沒有問題,自此之後這些法國人們不曾再對他提出質疑。

 

除了對自己的挑戰外,身為一位攝影師也必須隨時迎接大環境的改變。「我喜歡臨時進來的陽光,在畫面中會更生動。」拍攝《聶隱娘》時,原本設定以升降機隨著演員移動,在經過多次的訓練後,拍攝前李屏賓臨時將它改掉,讓現場十八位相關工作人員慌了手腳。他留最少的後期給自己,讓所有的東西都在現場完成,「沒有退路比較好」。為了追求真實感,李屏賓選擇擁抱風險,放手一搏。

 

當年拍攝《紅氣球》時,有一場女主角茱麗葉·畢諾許的哭戲,同時在畫面外有位鋼琴調音師正在調音,當時強烈的音符吸引了李屏賓的注意,於是他退到鋼琴附近,拍攝調音師的手,而此時女主角的情緒正濃,卻在畫面之外。拍完之後,侯孝賢說ok,但李屏賓自己卻被嚇出一身冷汗,因為若是導演覺得他放錯重點而要重拍的話,他將對演員非常抱歉。「電影迷人的地方就在於它的困難,如果你知道一個方法可以讓畫面很好,但重複使用就有點無趣了。即使很好,也要換個不好的方式,看是不是還能拍得很好。」李屏賓直言,這樣的嘗試雖然可能失敗,但卻讓他工作起來更有動力。

 

 

迥異卻又共通的鏡頭語言

「先不要說no,先試試看。每次都會有不同的體會。」這是李屏賓的處世哲學,即使面對初出茅廬的導演提出較為稚嫩的想法,他都認為結果是值得期待的。日前剛結束一部法國片的拍攝,整個劇組中只有他一位台灣人,在拍攝的建築中,他選擇完全採用室內打燈,第一天劇組覺得不可行,到了第二天,大家則紛紛靠過來,覺得有趣。


經常在各國之間移動的李屏賓,早已習慣與來自世界各國的電影人接觸,他發現其中迥異卻又共通的鏡頭語言,他將自己對於一草一木的細膩觀察,以顏色美學結合不同國家文化,他就像是一位親善大使,以光影寫下來自東方的詩篇。

 

 

 

文╱SHARON PAN;圖片提供╱光點影業、蔡正泰攝影;來源:inCULTURE品味生活網|加入INCULTURE粉絲團